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
写在前面
2823 字 | 暴言注意 | 思考 | 认知 | 世界 | 秩序 | 科学
正文
这是一篇关于“过程”与“结果”的讨论，也是一篇关于社会秩序的认知和猜想。这个社会是一个结果，而每个结果，其成因都十分复杂。我们不清楚这些现象背后到底有多少原因或本质，但我们确定一件事情：
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，它并不如你我想象中那样秩序井然。
秩序井然，严丝合缝，只能是定律与真理。只要是人就会有过错，而且错误频率有可能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高。
有些东西我们能够预料：材料的寿命，人才的流动和培养等等。它们不能称为过错，而是一些结构性的、无法改变的损耗。将这些计划在内是我们应有的考虑。
然而，有时这一点，人们都做不到——大多数人期望任何事情，包括人们的行为都如同柏拉图的《理想国》那般，完美无缺。这在另一些事情上表现得尤为明显。
所有人都知道，有麻烦找警察，但我们没有想过警察其实有时候也想报警，然后就此撒手不管，因为有时候处理那些事情真的非常麻烦；我们印象中，法律极其威严，严格执行着公平与正义，是所有人的救世主，然而法院和检察院在涉及到权贵时也经常和稀泥，怕惹祸上身，拿制度当挡箭牌，无限延期；人们举报某些人，大多情况下都是忍无可忍，希望纪委监委或有关部门按职责严肃处理，以儆效尤，但人们一般不会考虑到那些执行公平正义的人们，也只是一群人，他们可能也不想上班。
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偏差？
或许只是因为，我们潜意识里，把所有的职业都当成了一个事件处理机器，而并非是一个人。
我们坐公交车，目的只有一个：希望自己能够安全到达目的地。大多数时候，我们确实能够达到此目的。但少数情况，我们遇见司机绕路去接自己的孩子，或者帮别人带个什么东西，甚至只是简单去上个洗手间，我们都大为光火，心生厌烦。
这在医疗相关体系的表现上尤为明显。
医生诊断疾病时，需要有证据，但这些证据，患者往往并不关心——拔牙为什么需要查血？未免太麻烦了一点。这背后不仅仅是医院的创收目标，也还有凝血的考虑。如果患者并未告知凝血功能障碍（例如血友病和血小板减少症等等）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肚子疼是一千多种疾病发作的症状，明确发病器官才能进一步收缩疾病范围。但这些，患者并不关心。多数患者都希望医生“望闻问切”一番，然后马上开药，药到病除，每一个额外的（对医生来说是必要的）附加诊断环节，都是患者的负担（典型的便是医学影像）。毕竟我们来医院就是为了这个目的。
经过艰难的诊断，终于明确了疾病，接下来便是开药。例如阿托品八大作用，用于其中一个作用时其他七个作用便全是副反应。副反应只是不良反应其中的一种，而医生不仅仅需要考虑不良反应，还需要考虑药动学的首过消除、血药浓度、年龄所导致的代谢能力，药效学的配伍禁忌等等很多东西。
医学和药学已经尽全力减少副反应的发生。然而大多数患者希望能够服用一种靶向药，只治病，不影响其他生理活动——不想嗜睡、精力减退或是拉肚子而影响正常生活。
一说起来，道理很多时候我们都明白，但置身情景中时，却意识不到自身会做出如此的期望。
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——因为它建立在“我们所面见的人合格称职并且极为专业”的基础上。考试 60 分的人和考试 100 分的人，都叫医生。当然一次测试并不能代表什么，而这是另一个话题了。
我们理想中的医生，是 100 分，而现实中的所有医生，只能往下减分。
医学的每一个环节对患者来说都是一个 Black Box，这对任何学科其实都成立，但医学的专业壁垒尤为明显。这是好事，也是糟糕的事情。
上面只是一个现象，并不是本质。每个人的能力本就有差异。生活得越久，我们似乎越来越容易忘记： 并不是每个人都 Overqualified，任何东西都要学习 ，人天生其实是白板，什么也不懂。我们的教育在某些领域，确实成效不好——每个人似乎都会用打印机、会用刀叉吃牛排，也都知道怎样算税退税、计算专项附加扣除，更不用说似乎每个人都广泛了解交通规则一类的常识。 但实际上，有人已经被质问了无数次：“怎么不会开车？”
我们已经接受了从“事情能够得到完美处理”到“人的水平参差不齐”这样巨大的落差，然而后面还紧跟着“意外情况”和“主观意愿”。
希望得到处理的事情发生了，极为专业的人也到齐了。然而，他们可能会因为着急赶路，忘带了仪器，或者到场了才发现耗材不够。这些无关于他们的专业素养，是每个人都会发生的情况。世界上总有意外发生。
人们想到最少的就是“主观意愿”，但在这上面发生的例外却最多。
济南军区某装甲旅的一场红蓝实兵对抗演练，红军因嫌麻烦没有带平时没有用的自救木，结果陷入淤泥中无法自救导致全旅被歼。军事演练，条件到位；人民解放军，人员专业；陷入淤泥，正常情况，预案有准备；最后因为麻烦，一念灭门。
**人们要求真理与证明，于是要求证据，进而要求报告和程序。**然而，一份司法鉴定报告，我们无法保证它背后是否经过推杯换盏，甚至无法保证它是否经过程序。同理，我们无法保证我们接触的数据是否有“编撰”或是“传抄有误”一类的现象。
我们只能指望甚至只能祈祷，我们手上的这些资料确乎是“履职所得”。
“投资人的钱，不是钱。”“上市前的股票 10 元一股，上市后 80 元一股。”“太麻烦了，你直接代签吧。”“再去找他得跑一千多公里，你按自己的手印就可以了，不会出事的。”“我哪知道他天生缺 G6PD，概率太小了，溶血真的不怪我。”“上面要求三天之内把这个案子破了，平时的手段就不要用了。”“我很理解你，另外，作为心理治疗师，我听见你的这些话有些生气。”“你买错型号了，这型号厂里的机器根本上不上去。”……
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。世界并不如你我想象中那样秩序井然。归根究底，我们是人，不是处理程序，神圣的永远是人，而不是职业。成也人性，败也人性。
我们都生活在别人的过程里，而非仅仅存在于结果中。每一个人都容易对他人八分的判断，形成十分的依赖。但我们应该有警惕心，应该有“不那么完美”的思想准备。
这世界不仅有着“人力水平”、“意外情况”和“主观意愿”，还有事件本身的性质：如“不做即惩罚”的义务、“做了即惩罚”的法律、“不做不惩罚”的道德、“做了不惩罚”的尽职免责。
这个世界很复杂，我们所了解的事情只有一件：这个世界，确乎有着自身的秩序，但从来没有井然有序。
在这篇文章的最后，笔者最后暴言一句：连同笔者一起，每个人都是草台班子其中的一员，因为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曾认真思考过。
我们不会思考，我们本身的思考方式是否有问题：横向发散还是纵向推进？有没有哪里没有考虑到？我是否还可以从这个点扩张开？
举例为之：我是否可以设计一个流程或程序减少当前的失误或重复工作量？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解决方案？自己的惯性使然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？当前的困难是“刚穿衣服时必定感受到的冷”还是“直接跑到了南极所带来的冷”？我是否征求过别人的意见？这件事是不是有其他我没有考虑过的角度？……
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，在这过家家般的游戏中，愿你我都能活成自己梦想中的样子。
南国微雪 Miyuki
2024 年 2 月 11 日
写在后面
医学内容是胡诌的， 如有错误，尽请斧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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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师 | Mulyadi
图源 | Unsplas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