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你不再焦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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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师 | Mahmud Ahsan

图源 | Unsplash

写在前面

2495 字 | 存在主义 | 对抗焦虑

正文

  略一思忖,坚定地写下这个标题。虽如此,更多地,我希望这篇文章对自己也产生某种作用。

  我希望如木心在《文学回忆录》中所讲的一样,它能“一个字一个字地救出自己”。狂妄一点,我愿它也能在你们夜晚内耗焦虑之时,成为那点点的星光。


  每个人在时代的裹挟下都容易产生生不逢时,亦或悔不当初的想法。

  如改革开放一般的好时代,尚且如此。小的时候去走很远的亲戚,有个辈分很高的老人就经常念叨,说很可惜他没敢去沿海,怕太乱,要不然早能德高望重、腰缠万贯了。然而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,只是对着房子外,高山上的雪一直兴奋。现在想起,那些碎碎念当中包含了多少“我本可以”的叹息,虽未经历过不甚了解,但数量之巨一定难以想象,否则不会抱憾至今。

  世况日下之时,更不必言。历史上“大唐盛世”曾一度将我震撼良久,物资丰饶,他国觐见,享誉全球。然而下一页便是“安史之乱”,将大唐一劈两半:之前有多辉煌,之后就有多凋敝。《上阳白发人》称:“玄宗末岁初选入,入时十六今六十。同时采择百余人,零落年深残此身。”沧海桑田得以窥见。

  而如今,山雨欲来风满楼,四面八荒全是经济危机的预兆。而我们,在两波浪潮的夹缝中求生。

  有人说:“每当你觉得焦虑,试着把时间和空间尺度拉大,会好很多。”《时间的风景》这样做了,并附了一段极美的评论:一天的午夜,地球形成。12小时后,在大洋底部,古细胞生物开始蠕动。约6亿年前,无脊椎和有脊椎动物降生。约16:48。4亿年前出现了两栖类。21:36,古生代结束,“恐龙时代”到来。这天结束前40分钟,鳞甲目动物几乎绝迹,地上充斥着哺乳动物。最后四秒才出现人类。

  但这对我没有任何用处。十七年蝉并不关心地球有多宏大,它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找到同类,将种族繁衍下去,若不然,一周之内离世,十七年后再无身影。拉大宏观尺度,这种想法未免太奢侈了一点。而且,这种做法,太过于虚无缥缈,如雾里看花,朦朦胧胧,毫无实感。

  我们每个人都身兼着无数的期望,这些希冀在我们身上实实在在,完全不能等同几光年之外一颗超新星爆炸,后者与我没有任何关联。普世的做法丝毫不能缓解我的焦虑。


  每每想到此,便茫然无措,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。而夜深静郁,我也时常在想:“为什么偏偏赶上了我们?”我不想自己满腹经纶,却遇到经济危机,谋生都成问题。

  但想想,又觉得这实际上是个无解的问题。谁也不能预测自己寒窗十载之后会面临什么,只能一步一步迎接那个时刻来临。甚至,接近一个世纪之前,有许多人,苦读诗书,迎头撞上他国侵犯,被迫参战,壮士出川。那时候,中原大地狼烟四起,亡国灭族之势头几乎箭在弦上了。

  我们确确实实还没有那么糟糕。 那种时候我们尚且都能熬过来,现在又有什么熬不过来的?

  经过几个晚上的思索,我发现,相比宏观,解决内耗更倾向于微观。宇宙与我关联不大,但前辈们的浴血,我丝毫不能推脱。更微观一点——我身边的朋友们,一个个,活生生。

  我存在的意义,不在于宇宙,或许在于民族,但一定在于朋友。宇宙冷漠于我们的生存,民族的命运或许关联于我们的生死,但朋友们,一定无比关心我们的存在。

  很多人都说:“一台机器不会因为一个齿轮而停止转动。”

  但我始终觉得,在这个看似无情的机器面前,一定有着能产生蝴蝶效应的巨大力量。 如果每个齿轮都觉得自己不重要,无所谓,进而罢工,总有一天,量变之后的质变势不可当。更况且,这个由无数个变量组成的世界方程里,一定存在着无数个约束条件——我影响了你,你可能会影响他,而他又鼓励另一个人。当约束条件越来越多,牵一发而动全身,谁又会觉得一个齿轮不重要?

  回想自己的朋友们,一瞬间觉得无比踏实。

  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可能是别人生存下去的理由。 我在无数个夜晚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。于我而言,我是父母生存下去的理由;是父亲刚病逝的一个朋友,他唯一的兄弟;是远在异乡的一个女孩,她重要的学长;是写过一些文字后有些读者私聊的写手;是某个计算机领域的微小贡献者;是一个介绍过一些人进入舞蹈世界的前辈……

  你们也会有一些别人无法得到的人,是某些人所依赖的重要之人。 我们都有多重的身份,起码,对于这些人来讲,我们虽都是普通人,但我们都很重要。共产主义的最终目标,是消灭人上人,所以,普通人是对我们来讲,最高的赞誉。

  我们已经拥有了最高的赞誉。


  很多时候,比起人,我们更对事情感到焦虑。学业压力、事业未知、家中期待和未来迷茫等等。

  如果对那浩瀚的世界、漫长的时间感到无所适从,也请将其放到微观尺度吧。相比遥远的目标,眼前的事情更重要。**这并非是鼠目寸光、只顾眼前,而是出于生物上的考量——我们本就不能考虑那样多的事情。变量越多,概率越小,万事具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绝无可能。**硅步千里、集腋成裘,如果被遥远的目标吓到而放弃,坐地叹息,那便是最坏的结果了。

  “给岁月以文明,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”。

  我经常在个体心理学的抑郁位和偏执位上反复横跳,时常觉得自己重要无比,也时常觉得自己无足轻重。于是便经常在宏观与微观尺度之间,寻找一个最好的位置——落寞时便想想朋友,狂傲时便认识宇宙。我想,这大概才是上文中,宏观尺度中的正确认识。

  我知道,只要我在朝着我认为对的大方向前进,一步一步地走下去,终能抵达目标。就算其中绕了远路,那也是我独一无二的体验,其中收获的知识、技能、想法、认知、经验、感悟,别人不一定有。


  最后推荐一句话、一首诗和一个游戏。我都很喜欢。

  「如果没办法缓解对未来的焦虑,那就先做好眼前的事情吧。大雾的清晨是无法看清远方的,但至少脚下的每一步是清晰的。总会有大雾散开的时刻,在那之前,你不能囿于原地,一步都不走。」

  诗歌是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区》(《Everyone Has Their Own Time Zone》)。而至于《异星工厂》(《Factorio》),每次玩都会觉有一种感悟:那么庞大而震撼的工厂,真的是我慢慢建设出来的吗?如果对于小步前进最后能取得多大的成就没有概念,推荐一玩。


  这是所有了——我对自己进行的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方案,用以对抗虚无主义,以及无数个夜晚的精神内耗。

  我们见过的所有人,经历过的所有事情,都有用,起码他们一个一个,一件一件地垒成了现在的我们。

  希望这篇文字对你有用。


  南国微雪 Miyuki

  2022 年 10 月 8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