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什么时候意识到了责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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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65 字 | 经历 | 感触 | 想法 | 责任 | 担当

正文

  这个标题,说是责任,倒不如说是一种强烈的使命感:一种“我必须要做些什么”的使命感。

  第一件事发生在高中。

  那时还没有搬新家,老家很小。我和兄长共用一个卧室。卧室的衣柜排列呈“i”字样,最上面的点是一个正方体收纳橱。

  母亲身高不高,收纳橱很高,需要踩着凳子才能够到。

  彼时我在客厅写作业,身上穿着校服。忽然听到卧室里一声巨响,而后传来母亲的呻吟声。我和父亲急忙跑过去,看见母亲蜷缩在地板上,右手捂着腰。

  我想将母亲拉起来,将手伸去拉她。

  母亲痛苦地说:“让我……躺一会儿……现在……起不来……”

  字词之间喘气停滞,虚弱之态尽显。

  那还是冬天,客厅是温暖的回风炉,我甚至还需要注意作业不会被炉子点着。而母亲这时却躺在地面上,我们什么也做不了。

  房子修得早,没有铺地板。水泥地面,已然被逐渐长大的我和兄长磨得光滑。

  母亲素来爱干净的,地面也不脏。

  只是冷。

  那时的我将这事写在了日记中,依稀记得是第三个日记本。每每翻到,不忍卒读,遂用订书机将两页钉起来,将那天的日记封印在中间。

  订书钉至今未取下。

  第二件事发生在大学。

  大学谈过一次恋爱。那期间我恍惚变了一个人,内心从未有过如此的安定与宁静。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前,我把爱情看的很重要。

  那期间我几乎只想成长和进步,其余什么想法都没有。

  那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,我有需要为之努力的人。

  第三件事,发生在工作之后。

  前不久,我和灵见了一面。熙熙攘攘的广场人流,一颗盛大的榕树下,我们坐下休息。

  我当时看着面前不远的金店,开玩笑跟她说:“要不我们进去逛逛?”

  她笑了笑,说:“可以呀,你带路。”

  我也笑。笑完,听风吹过我们的身体,彼此沉默,任由静谧与惬意在我们之间流动。

  一段时间后,在鼎沸的人声中,我们起身。

  她指指那家金店,说:“走吧。”

  我愣住了。

  我以为权作是玩笑话。

  “诶……我还没去过诶。”

  “我也很少去,”她说,“哎呀,走嘛。”

  我就这样被她拉到了金店里。

  接待的店员很热情,不过我们两个心里都彼此清楚:我们肯定不会买。

  她表现得很大方,店员甚至还让她试了试手链。在这方面,我自愧不如。

  末了,灵还问店员有没有不需要耳洞的耳坠,得到的答复是:没有。

  “这里的耳环耳坠都需要耳洞哦。”

  她也只是“哦”了一声,没什么表情。

  我跟在她后面,一路走走看看,走出了店。

  又走了两步,灵回过头冲我笑: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

  我也笑。

  只是她再次转过头时,最后的笑分明有些落寞。

  当时我真的有一种再回到店里的冲动。

  只是,我明白,就算我再次回到店里,她也不会要。

  我清楚灵的性格——独立,倔强,热情,真诚,但不会毫无理由地占朋友便宜。

  如果不找个合适的理由,她很难接受这样贵重的东西。

  我很难描述灵当时的神情和语气。看起来像是没有得到满足,或者买不到玩具,这样的小孩子一般。

  也或许是我自作多情吧。

  第四件事,是和一个孩子。

  周末,去往舞蹈室的路上。时间还早。

  猛然听见一声“大哥哥”。

  舞蹈室里的孩子。

  我问他怎么这么早到,他说因为没事,就早来了,没想到看到了我。

  “要不要喝奶茶?我请你。”

  他歪着头看我,开始笑:“请我?”

  “嗯呐。”

  “还是不了吧……感觉不好。”

  “真的吗?就这一次机会哦?”

  “真的请我?”

  “真的,骗你是小狗。”

  “好耶,”他兴奋地跳起来,跑到我身后推着我走,“走快点。”

  我笑出声。

  奶茶店里,他点了一杯奶茶,因为那天没什么胃口,我自己没点。

  我就这样坐在凳子上,双手撑着头,听他说他周末又和谁一起玩、足球队里谁的个头大到能堵住门、作业又有好多之类的事情。

  那一瞬间,我忽然像是穿越到了未来。

  他跑到柜台,问我的奶茶怎么还没做好。

  我摸了摸他的头:“我没点哦。”

  他十分震惊地看着我。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胃不好,喝不了凉的,又不想喝常温的,就没点。”我随便编了个理由。

  “好吧……”他回到座位上。

  我则继续看他啪嗒啪嗒地踢着脚,听他说最近的事情。


  我很晚才看见出名的那几个故事。日月潭,妈传菜,差十万。

  看到最后一个故事的时候,我还对爱情很看重。它几乎一瞬间就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。

  如果说,第一件事让我意识到了身为子女与晚辈的责任;那么第二件和第三件,则是身为男性的责任;而最后一件,是作为一个“大人”。

  我一直以为,持续的爱与责任,从来都在于“主动地想要去为对方做些什么”。

  而我也一直以为,最大的痛苦,是“看着自己最爱最挂念的人正在遭受苦难,而自己却无能为力”。

 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想法与我相同。

  至少,她阑尾炎术后,在病床上朝我虚弱地睁开眼笑的那一刻,我有种强烈的责任感——

  “我不能让这种情况再一次发生。”


  南国微雪 Miyuki

  2025 年 4 月 24 日

封面图

摄影师・画师 | Sunrise King

图源 | Unsplash